推開兩扇鐵皮大門，央入眼簾的是“陸上漁夫”四個大家，這是袁校生創立的水產品牌，其理念是將新鮮、健康、無污染的水產品以最快捷的方式送到老百姓的餐桌上。

實際上，袁校生的夢想已初步實現。

東莞市上洋農業科技有限公司位于東莞麻涌鎮，在外面看來就是一棟極為普通的舊廠房，但里面卻別有洞天：這里運行的不是機器，而是一個個養魚桶。在這里你可以最直觀地感受到“城市工廠化養魚”的魅力。

“0.5立方的桶放10萬尾水花，成活率8成以上。今年一共做了200多萬尾加州鱸魚苗，這里一共300方水體，如果全部運轉起來，兩個月可以做1000萬尾魚苗。”總經理袁校生笑著說，很難想象眼前這位文質彬彬的男人，已埋頭專研循環水養殖十二年了。

袁校生自主研發的這套循環水系統是我見過的最高效、最簡單、最省事、最精致、成本最低的系統，“沒有曝氣，沒有微濾機，沒有消毒設備，沒有蛋白分離器。”袁校生輕描淡寫，“我這里運行了兩年了，水體一直是干干凈凈的。”

在袁校生看來，循環水養殖并非一成不變的，他只是一個工具，找到最適合自己的系統和經營模式是最重要的。接下來，在對話中讓我們一起走進袁校生的循環水養殖世界，看看一個商業化成功的“城市漁場”是怎么運作的。

袁校生 東莞市上洋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

記者：您這套系統主要包括哪些部分？目前主要養殖什么品種？

袁校生：我們這個基地是2020年建立的，包括育苗車間、養成車間、暫養車間、活魚加工室和檢測室。結構看起來是很簡單的，包括進出水管道、生化池、熱泵、備用氧氣罐等。現在主要進行寶石鱸的養成和孵化、加州鱸的標苗，也進行小量的禾花鯉、丁桂魚的育苗。

記者：據說您今年在循環水加州鱸魚標粗上有很大的突破？

袁校生：是的，今年我們一共做了200多萬加州鱸魚苗，成活率在8成以上，目前主要還是訂單式的生產。如果300方水體全部運轉起來的話，兩個月應該可以生產1000萬尾魚苗。循環水培育的魚苗規格十分整齊，而且沒有病蟲害的風險，到了外塘以后養殖效果十分明顯。室內育苗的成本是很低的，能耗低、人工成本低，成活率高，還可控，不受天氣影響，優勢是十分明顯的。

記者：如何確保魚苗的生物安全？

袁校生：水花進來車間前，我們會先在暫養池先養殖一段時間，確保沒有病蟲害了，再放到育苗池進行標苗。出苗前也會進行相關的檢測，以確保不攜帶特定的病害。這樣的魚苗進入外塘后養殖將十分安全。同樣，未來要發展工廠化養殖，也需要生物安全的種苗，工廠化培育的種苗則能解決這一問題。

很多人還有一個誤區：室內育的苗放到外塘養殖會不適應。這是很錯誤的觀念。室內育的苗放到外塘表現更好，因為經過小空間的集群喂養，到外塘更容易馴化，而且從小水體到大水體，魚兒的生長速度會更快。

記者：我發現一個特點，您車間的池子都很小，這樣的設計有什么優勢？

袁校生：我的設計理念和別人的有所不同，我始終認為，工廠化養殖最終的目的就是要降低勞動力，操作越簡單越好。所以我所有的設計都是建立在“一個人就能操作完成”的目標上。池子不能太大，系統不能復雜，一個人就可以完成捕撈、清理、喂魚等工作。當然會根據不同的養殖品種和養殖階段進行大小的選擇，總體來說仍是遵循“一個人就可以操作”這一原則。比如在標苗過程中為了避免大小差異，定期過篩分魚是必要的操作。我們的小池子一個人就可以輕松操作，對魚的損傷也是最小的。當然，小池子的集排污效率也更高。在我們的車間，一個人就可以干完所有活，而且十分的輕松高效。

記者：您的系統十分簡單，而水體卻保持得十分干凈，連曝氣都沒有，您是怎么做到的呢？

袁校生：你看我的魚池永遠都是干干凈凈的，極少殘餌糞便。其核心就是高效的集排污設計。魚兒的糞便一拉出來，在沒有溶失之前，就能排到池外是最理想的狀態，這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水體的污染。這與池體的結構、流速和集排污口的設計有很大關系。

記者：也沒有微濾機？

袁校生：我現在標苗可以做到不用微濾機，我們的生物濾池就可以攔截很多殘餌糞便。微濾機是一個很好的設備，但很多人不會用最后都荒廢在那里了。針對微濾機的痛點問題，我們研發了一款可以更換不同網孔的微濾機，滿足不同養殖品種、不同養殖時期的需求，而不需要整機更換。

記者：據說你們的養魚用水是自來水？

袁校生：我們的用水量十分少，循環率很高，用自來水就可以滿足，我們甚至沒有蓄水池。用自來水有一個好處，它已經在水廠經過處理，很多病蟲害已被消滅，我們不需要二次處理就可以使用，大大減少了處理成本。我們每個月的水費僅1000元左右。

記者：循環水養殖如何保證水質的穩定？這是很多業者所關心的。

袁校生：隨著養殖的時間越來越長，水質會慢慢偏酸，如果生化濾池使用傳統的填料，并不能起到提升pH的作用。我采用的是天然填料，可以補充魚類所需的鈣、鎂、鉀等元素，同時也可以調整pH、硬度、總堿度，而且經濟又便宜。（大家猜猜他使用的是什么天然填料）

記者：您覺得現在的循環水投資者需要注意什么？

袁校生：做循環水養殖最忌“大而全”。很多公司上來就是大規模，多品種、全產業鏈經營，一旦技術、資金出現問題，往往就是不可估量的損失。我認為在某一個品種某一個環節上做到足夠的精細，足夠的高效，循環水養殖才可能商業化。就像挪威威的三文魚養殖一樣，研究透徹，分工明確，成本降到極致，在市場上才有足夠的競爭力。農業生產的產業鏈是很長的，涉及越長，風險就越大，現代農業里育苗、標粗、養成、暫養每一個環節都應該有明確的分工，做好其中的一個環節就已經是王者。

現在國家倡導水產養殖要轉型升級，我認為并不是要“改行”。循環水養殖完全可以和外塘養殖模式相結合，而不是全部就上馬養殖車間、高大上的養殖設備等。比如將循環水標苗和外塘養殖相結合，或者外塘養殖和循環水暫養相結合，目前來說我覺得更具可行性。

記者：您這套系統的成本是多少？

袁校生：成本要比現在的系統低很多很多，運營成本也不高，人人都可以接受。這也是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，現在我已經設計出整套養殖系統，并分批申請專利。我們也可以根據客戶的養殖品種、產量、場地等因素進行定制系統，并提供相關的管理參數及技能培訓。在循環水養殖中，流水量、桶的大小、溫度、投苗量、投喂量等等都應該有明確指導參數。投入太大會浪費，投入低了又達不到理想的效果，數據化就很重要。我這里都有相關的數據，這是在12年的摸索里慢慢積累下來的。

比如你用我的設備養殖加州鱸，我可以提供相關的參數，而不需要你再繼續摸索，大大減少了試錯風險。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。很多公司只是賣給你設備，但并沒有告知你相關的參數，這是很危險的，因為并不是所有的品種都適合同樣的設備。行業現在最缺乏的就是有經驗的操作人員，因此我們還將提供現場的技術培訓，學成后回去就可以運行設備生產，這樣可以大大降低經營的風險。在我們的培訓基地，我會讓你看到真真切切在運行的循環水養殖車間，絕非紙上淡兵。

記者：現在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什么？

袁校生：土地的租賃期太短了。這也是整個行業面臨的問題。循環水養殖是一個投資回報較慢的行業，如果租賃期太短，業者是不愿意在固定資產上進行大投資的。比如我這個基地，很快就要被征收了，但補償遲遲不到位。雖然國家在大力鼓勵工廠化養殖的發展，但業者并未得到應有的保護，會極大挫敗投資者的信心。我現在想加快發展，另謀出路。如果大家對循環水養殖感興趣，并對我們的發展理念認可，我們甚至可以考慮出讓部分股份進行合作。歡迎有興趣的朋友到我這里參觀交流。

記者：據說您的第一家“陸上漁夫”連鎖店已經開業了？現在經營情況怎么樣？

袁校生：現在，我們循環水養殖的翡翠魚（寶石鱸）已經可以持續供應市場。除了簡單的加工后冷鏈配送，一小時內到家這種模式外，我們在東莞的一個小區開了一家“陸上漁夫”活魚銷售店，平均每天的營業額在2000元左右。大家對循環水養殖出來的魚接受度越來越高，其口感是外塘養殖的魚不可比擬的，最重要的是大家吃得安全、健康。

記者：您現在也是循環水養殖領域的一線“老炮兒”了，請您給業者一些忠告吧。

袁校生：我花了12年才逐漸弄明白循環水養殖的一些東西，有些人想一起步就成功，這種想法是極其很危險的。循環水養殖是一場馬拉松，很多人走了兩步就放棄了，而在我看來這才剛剛開始。最后送給大家一句話：持之以恒，金石為開，共勉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