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有傳奇色彩的“鐵蝦”
　　產量占據全國20%
　　
　　高郵羅氏沼蝦遭遇鐵蝦困局
　　
　“鐵蝦”是江蘇高郵養殖戶對無論如何都長不大的一種蝦的稱呼，2012年鐵蝦發生率達70%，造成80%養殖戶不賺錢或虧本，已成為高郵羅氏沼蝦產業發展的瓶頸。
　　
　　文/圖 《水產前沿》雜志撰稿人孫華良
　　
　　江蘇高郵市地處長三角和里下河地區，古老而繁忙的京杭大運河縱貫南北，素有魚米之鄉的美譽，水產品十分豐富，羅氏沼蝦（以下簡稱“羅蝦”）便是高郵水產品的一大特色。
　　
　　高郵羅蝦養殖1993年起步，至今已經發展了20年，現在羅蝦養殖面積在14萬畝左右，主要集中在司徒、龍虬、馬棚、周山、三垛、甘垛、橫涇等鎮，產量占全國總產量的20%左右，年產值20多億，是高郵農業支柱產業之一。為了能讓羅蝦盡早上市，賣出好的價格，高郵發展出了鍋爐大棚增溫育苗養殖技術。
　　
　　每年2月底，養殖戶就開始放蝦苗，但是氣溫太低，正常情況下蝦苗根本不能存活，養殖戶就在蝦塘中挖一個長條形的池子，池水中放入連接鍋爐的熱水管加熱，上面搭設大棚，這樣即使2月份大棚外的寒風如何呼嘯，蝦苗也能在溫暖的大棚中存活、生長了。這批苗是在鍋爐大棚中培育的，俗稱“鍋爐苗”。
　　
　　直到5月中旬，氣溫上升到20度以上，蝦苗在自然狀態下能夠正常生長，養殖戶便把大棚拆掉，把塘水打滿，當地人俗稱“放大水”，如果鍋爐苗成活率低、蝦苗不足，這時可以再放一批苗，這批苗俗稱“大水苗”。通過放鍋爐苗和大水苗，蝦苗密度一般達到6-8萬尾/畝，以后不再放苗，養殖進入高峰期。
　　
　　高郵羅蝦每年出蝦8-10次，第一次出蝦在6月20號左右，以后基本每半個月出蝦一次，到10月初干塘，目前正常畝產量在750斤左右。
　　
　　經過20年的發展，高郵羅蝦養殖技術已經十分成熟，病害很少發生。但是從2010年開始，羅蝦出現了當地人稱為“鐵蝦”的問題，使高郵的羅蝦產業面臨極大的挑戰。筆者5月中旬走訪了高郵羅蝦主要的飼料企業、飼料經銷商、苗種中介、蝦販和養殖戶，據了解，“鐵蝦”2012年發生率高達70%，導致僅有20%的養殖戶賺錢。對于高郵羅蝦產業鏈上的各個參與者來說，鐵蝦問題是最大的威脅和挑戰，已成為整個產業發展的瓶頸。
　　
　　5月中旬，又到了養殖最關鍵的時候，養殖戶今年如何選擇蝦苗？市場將會出現怎樣的變化？在羅蝦產業鏈上的每一個人有著怎樣的思考和態度？
　　
　　傳奇的“鐵蝦”傳說
　　
　　“鐵蝦”是當地養殖戶對無論如何都長不大的蝦的一種稱呼。鐵蝦長到5cm-6cm就不再生長，兩個前爪反而會長的很長，這種蝦正常生存，不會死亡。鐵蝦一般在第一批成蝦出塘時才會被發現，一旦發生整塘蝦都是，而非部分，畝產量會因此下降一半以上，只要出現鐵蝦養殖戶注定虧本。
　　
　　2010年鐵蝦開始出現，當時養殖戶對鐵蝦并沒有認識，而認為是飼料質量出了問題。隨后兩年，養殖戶發現無論換哪家飼料，這種蝦都養不大，才確定是鐵蝦的問題。
　　
　　對于鐵蝦出現的原因眾說紛紜，大多數人認為是苗種的問題。據了解有這樣一種現象，一些苗場選擇親蝦時，為了產量刻意選擇個體小但抱卵數多的蝦作為親蝦，導致品種退化。在蝦苗的生產過程中，大量使用抗生素也可能是造成鐵蝦的原因。另一種看法是細菌或病毒導致鐵蝦的出現，因為如果把鐵蝦和正常的蝦養在一起，正常的蝦也會變成鐵蝦，說明鐵蝦具有傳染性，細菌或病毒根本來源應該在苗場。
　　
　　揚州金利達飼料有限公司總經理錢偉光介紹，由于沒有找到確切原因，歸納出來鐵蝦在高溫地區發生的很少，如浙江湖州苗場的苗種每年銷往廣東、上海、高郵，廣東沒有出現過鐵蝦，上海出現鐵蝦但是很少，高郵最多，說明鐵蝦出現和氣候有關系，也可能和高郵鍋爐育苗有關。
　　
　　吳登華是高郵地區羅蝦飼料的最大經銷商，也有自己的苗種廠，對于鐵蝦他表示：現在哪個地方出了問題根本不知道，有可能是引種或苗種退化方面的問題，也有可能與使用的投入品有關。苗廠現在把不是鐵蝦的成蝦選來做親本，以后苗培育出來是不是鐵蝦根本沒有數，養殖只能靠運氣。
　　
　　說起養殖戶對待鐵蝦的態度，吳登華告訴記者，養殖戶的心理就是：要不好（如果是鐵蝦）大家都不好、個個笑，大家都好只有我不好就哭，大家不好我一個人好你們就看著我笑。這一笑談透漏出高郵羅蝦行業參與者的諸多無奈。
　　
　　據了解，到目前為止鐵蝦問題并沒有引起政府和研究部門的足夠重視，鐵蝦出現的具體原因尚未找到。
　　
　　蝦苗價格翻番
　　
　　高郵羅蝦苗90%來自浙江、上海的苗廠，由于鐵蝦的影響，去年沒有出現鐵蝦的苗廠，苗貴且好賣，出現鐵蝦的苗場，賒欠養殖戶都不愿買。據了解，今年蝦苗的價格平均在300元/萬尾，比去年漲了近一倍，這樣每畝塘正常放8萬尾，苗種成本增加1000元左右。
　　
　　關于今年蝦苗情況，做了10年蝦苗中介的顧萬杰表示：今年蝦苗的成活率在60%，比去年提高一成，基本沒有蝦苗在苗場帶病、帶菌的情況。估計今年鐵蝦不到10%，因為苗場很重視選種這一塊了，但是具體還要等到第一批出蝦的時候才能確定。
　　
　　海大蝦料經銷商李春雷對此卻有不同的看法，苗場對鐵蝦沒有辦法，估計今年鐵蝦的發生率最低在20%。
　　
　　飼料漲價近千元
　　
　　現在高郵羅蝦飼料容量約5萬噸，有20多個飼料品牌，本地品牌主要有富裕達、旭達、大大，源泉，外地品牌主要是海大，這些廠家總銷量約占市場的70%。
　　
　　今年蝦料價格在9200-9800之間，由于原料價格上漲，同檔飼料比去年同期上漲1000元/噸左右，平均每畝蝦塘用料0.45噸，養殖戶飼料成本將增加500元/畝。
　　
　　為了追求蝦早上市，養殖戶對蝦飼料的要求越來越高，片面認為只有蛋白高的飼料才是好飼料。所以高郵的羅蝦飼料蛋白越做越高，目前最高蛋白含量已經達到44%。
　　
　　錢偉光認為高郵羅蝦料飼料配方蛋白太高，已經是全國最高，達到了“登峰造極”的地步。他們也想把蛋白降下來，把配方做到最合理，但是養殖戶不接受。
　　
　　飼料企業慎重賒欠
　　
　　由于羅蝦養殖周期短，資金回籠快，羅蝦飼料銷售多是賒欠銷售。養殖戶在每次賣蝦后還部分飼料款給飼料公司，干塘后還清，一般飼料廠賒欠的飼料量占總銷量的一半。
　　
　　現在由于鐵蝦造成很多養殖戶虧損，飼料廠每年都會有部分欠款不能收回，今年很多飼料廠表示要等到6月份苗種情況清楚以后再賒欠。
　　
　　揚州大大飼料有限公司總經理周忠衛表示：今年的形勢依然不樂觀，去年還有很多欠款沒有收回，今年要等到看清蝦苗的情況后再決定是否給予賒欠。錢偉光也表示考慮到賒欠造成的資金風險太大，今年不想把銷量做的太大。據了解，很多飼料企業今年對鐵蝦養殖戶不做欠款。
　　
　　看好前期蝦價
　　
　　高郵羅蝦一半在當地加工成蝦仁，另一半以活蝦形式銷往蘇南和上海。去年羅蝦剛上市的價格是28元/斤，年平均價格在18元/斤，大家認為今年前期蝦價應該比去年好。
　　
　　高郵富民飼料公司總經理陳少偉說：“高郵蝦仁庫存現在消化殆盡，華南5月份連持陰雨，南美白對蝦排塘率極高，再算上H7N9的影響，估計今年第一批蝦價比去年高，可能高于30元/斤”。顧萬杰表示現在親蝦上市賣價在48元/斤，那么前期蝦價應該比較高。
　　
　　羅蝦后期市場價格如何，大家都表示很難預測，原因有兩點：
　　
　　一是今年鐵蝦的發生率還不能確定。據了解，最近兩年羅蝦價格高主要是由鐵蝦造成的，例如2012年70%養殖戶因為鐵蝦產量大幅下降，市場供應減少當然價格就高。從目前來看今年蝦苗很好，如果鐵蝦養殖戶很少，市場供應的增多可能會使價格下降。
　　
　　二是今年南美白對蝦養殖情景不確定，雖然華南因為連續陰雨大量排塘，但是江浙滬地區的養殖情況還不清楚。每年南美白對蝦上市對羅蝦價格都會產生很大的沖擊。
　　
　　養殖規模難再擴大
　　
　　今年高郵羅蝦的養殖規模略有增加，主要原因是今年蝦苗成活率高，養殖密度相對增加。另外去年鱖魚養殖發病率太高，今年部分鱖魚養殖戶轉為養蝦。錢偉光認為今年飼料用量將比去年增加15%。
　　
　　雖然今年規模略有擴大，但是經過20多年的發展，羅蝦產業已非常成熟，存在的問題也相當明顯，養殖規模再擴大已相當困難，對此顧萬杰和錢偉光都表示認同。
　　
　　說起高郵羅蝦產業的發展前景，周忠衛認為羅蝦從食品安全角度上來講還是很不錯的，因為相比南美白對蝦，羅蝦的發病少，殺蟲消毒藥用的很少。
　　
　　由于現在羅蝦集中在6-9月上市，很多人想避開這一上市高峰，發展大棚養殖成為了很多人的想法。吳登華認為冬季活蝦的價格很高，南美白對蝦已經有大棚養殖，羅蝦大棚養殖的可能性是存在的。
　　
　　在走訪過程中，也有不少從業者對羅蝦養殖表示出了擔憂，“高郵羅蝦的前景主要看今年，如果今年還是不好的話，這個行業也就差不多了。”陳少偉認為3年來，每年賺錢的養殖戶只有不到20%，很多養殖戶手上真的沒錢了，有的甚至還負債，如果今年情況和往年一樣，80%的人可能不會再養了。
　　
　　結束語：在采訪中，周忠衛曾這樣調侃道：“如果保持40%的鐵蝦存在，沒有鐵蝦的養殖戶就會賺大錢，這個行業就存在吸引力。因為每年總有一部分人賺大錢，即使今年賠錢的養殖戶明年還是要養，他們想著明年如果沒有遇到鐵蝦，就該輪到我發財了”。正如他所說的這樣，高郵羅蝦的發展已經進入了這樣的邏輯怪圈，苗種問題亟待解決。當碰運氣成為一個行業發展的決定因素時，這個行業還有多少運氣可碰呢？